第3卷 第十一章 走向开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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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石油储量和产量，成了沉在康世恩部长心头的两颗沉甸甸的石头。

    只有4000多万吨的地质储量，年产不到10万吨原油，干了二十多年，只有这样的成绩，实在是无法让人满意。

    差在哪里?我们能在陆地发现大庆油田，说明地质家的眼光没有问题。我们购买了与世界接轨的装备、设施，美国人、挪威人、日本人能用它在海里打出油，中国人为什么

    不可以?我们海洋石油钻井平台的钻井队员们永远勤奋地钻进着，这种精神怕是外国的钻井队员都比不上……在一次出国考察时，一位美国石油专家拍了拍康世恩的肩膀，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康世恩醍醐灌顶——我们差在理念、管理、技术的相对滞后!在我国南海的莺歌海海域考察“南海1号”钻井船时，听到饲养在平台上的猪的吭哧，再联想起自己之前的这次经历，康世恩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他心里想：要是短时间内彻底缩短差距乃至赶超，恐怕只有中央下决心，搞一场大变革。

    康世恩没有想到，变革会来得这么快。

    1978年3月18日，邓#小#平同志复出后主持召开了全国科学大会。在开幕式上，邓#小#平说：

    “认识落后，才能去改变落后。学习先进，才有可能赶超先进。提高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当然必须依靠我们自己努力，必须发展我们自己的创造，必须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但是，独立自主不是闭关自守，自力更生不是盲目排外。科学技术是人类共同创造的财富。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需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长处，学习人家的先进科学技术。我们不仅因为今天科学技术落后，需要努力向外国学习，即使我们的科学技术赶上了世界先进水平，也还要学习人家的长处。”

    八天之后的1978年3月26日黄昏，北京的天气还带着几分寒意，但街边的树枝已经开始吐绿。人民大会堂东大厅灯火通明，康世恩陪同着中国共#产#党主席、国#务#院总理华#国#锋，中国共#产#党副主席叶剑英元帅，以及李#先#念、汪#东#兴、聂荣臻、乌兰夫、王震、耿飚、谷牧、倪志福、余秋里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步入会场。

    “石油部的同志都到了?”主持人华#国#锋询问。

    康世恩环顾四周，几位副部长、安排发言的钟文彦、张权都在场，他答道：“都到了。”

    “今天的会议有一个重要问题请政#治#局、国#务#院同志讨论一下。”华#国#锋说完这话，便把石油部前几天向中央提交的报告上的相关建议讲了一遍，然后说，“这个问题不涉及主权问题，原则上可以定下来，可以下决心搞。”接着，华#国#锋把目光投向了石油部的几位负责人，说：“先请石油部的同志谈谈‘中国石油公司代表团’访美的情况，然后我们讨论研究下一步的对策。”

    “现在我代表石油部，向中央和***就‘中国石油公司代表团’访美情况作如下汇报。”钟文彦念着预先准备的汇报稿：

    “经***批准，我们石油代表团19人，应美国能源部长施莱辛格的邀请，以石油公司的名义，到美国考察了25天。从今年1月5日到31日，在美看了9个油气田，4个科研单位，3个油厂，2家工程设计承包公司，10个制造厂和4条钻井船。回国途中，顺便在日本考察了12天，看了造船厂、施工机械制造厂和炼油化工厂。这次考察中，我们遵照华主席关于创建十来个‘大庆油田’的指示，本着‘洋为中用’的方针，对美国油气田的勘探开发技术进行了比较广泛的了解，着重研究从美国可以借鉴些什么，才能够有利于加快我国石油工业的发展。现将看到的一些情况报告如下：一是美国石油工业有120年的历史。在陆地和海上共钻了246万口井……”

    在钟文彦念这些内容的时候，对报告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的张权开起了“小差”：

    1970年以来，美国、日本、韩国，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采取行动，并时刻窥探着、关注着来自中国的反应。

    1970年，中国巡逻舰在执行巡逻任务时，尾追正在东海海域进行地球物理勘探作业的美国海湾石油公司的勘探船“海湾之王号”。当年12月31日，美国18名高级官员在***召开了紧急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如果中国海军对当时正在东海、台湾海峡和黄海等有争议的海域开始勘探石油的美国地震勘探船队采取行动的话，第七舰队怎么办?会议整整持续了4个多小时，“战”与“和”未成定论。为避免再一次陷入“越战式”的中国海域之争，美国政府不得不向正在试图与台湾合作勘探开发中国海洋石油的美国公司发出警告，请他们提前结束勘探。

    1974年，日、韩共同开发大陆架海洋石油合作协定一签订，中国政府就发表了严正声明：

    “这是侵犯中国主权的行为，中国政府决不能同意。如果日本政府和南朝鲜当局在这一地区擅自进行开发活动，必须对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承担全部责任……中国政府认为，根据大陆架自然延伸的原则，东海大陆架理应由中国和有关国家协商确定如何划分。”

    1976年，中国政府又针对这一事件发表了措词更加严厉的声明：

    “根据大陆架为大陆领土自然延伸的原则，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东海大陆架拥有不容侵犯的主权……”

    到了半年前的1977年10月，部里有人告诉已经担任生产司司长的张权：“中央要求石油部组织一个代表团访问美国，已经决定你老张也要去。”

    “到美国去?哎呀，我们还没有跟他们建交，怎么去?”这消息让张权既兴奋又吃惊。

    “听说是以中国石油公司的名义去，这样就是民间性质的了，可以避开一些麻烦。我们可要提醒你：毛主席在世的时候，一直教导我们：帝国主义和修正主义者总是想和平演变中国。你们到美国可要当心哟!”

    原来如此。张权为中央的“灵活变通”而暗自叫绝。

    正式的通知很快下来了，康世恩部长请张权谈话后，加了这样一句：“我们这个代表团很重要啊，虽然中国与美国在1972年双方签署了‘上海公报’，但两国还没有建立外交关系，更何况此次美国政府邀请中国石油公司代表团访美，看起来‘很主动’、‘很业务’，而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意图?阳谋后面的阴谋又是什么呢?所以中央建议我们妥善挑选团长和秘书长。团长的人选我们已有考虑，秘书长张权同志有什么建议啊?”

    “钟文彦同志曾经是军人，也是老石油，工人们还为他编了一首打油诗：为人正派钟文彦，扎实肯干带作风，严于律己树新风，关心职工似春风。他遇事比较稳重冷静，同时我看此次出访去海上的平台比较多，他是负责搞海上石油的，作为秘书长比较合适。”

    1977年11月，来自石油部和大庆、辽河、华北、胜利、长庆、新疆、玉门、江汉和四川油田及海洋石油系统的17名代表团成员汇集北京民族饭店，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学习培训。学习培训的主题，主要是纪律教育。

    “全体团员要订做中山装……”兹事体大，虽然这个团的名字是个并不存在的“公司”，但是每个团员都知道，自己担负的角色是官方的。中联部、外交部的同志对这些团员做了非常细致的培训，类似的衣食住行的细节，说什么话、不说什么话，事无巨细，都在培训中被严格规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