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旅行是一种天生的才能，就好像有人天生就会赚钱；他觉得自己毕生喜爱的两样东西——数学和诗歌可谓门庭冷落，只有旅行忽然变得热门起来。他的旅欧游记《英国，没有老虎的国家》和《欧洲人文地图》在上个月发行，加上今年夏天出版的《飞行：一个诗人的旅行记》，蔡天新的“旅行三部曲”完成了。

　　94个国家和地区，两次环游世界，蔡天新却说这其中大部分都算是意外之旅。“我每次飞离中国，都是因为数学或诗歌。”他在《飞行·写在前面的话》中颇为仔细地介绍道，“这并非我有意为之的环球旅行，……这次旅行的起因是这样的，我要返回南美洲的安第斯山中，为我曾经访问并执教过的一所大学组织一场研究生论文答辩会，并为我主持的一个科研项目结题，却在不经意间环绕了地球一圈。”去年蔡天新在哥廷根大学访问一个月，今年到纽约和中美洲参加诗歌节，明年，又要飞去荷兰访学。

　　他的旅行总是来得突然。在回忆起某年的乌拉圭之旅时，他的口气俨然一个捡到糖果的孩子，“我到蒙得维的亚完全是一次意外的旅行，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上帝的一个赏赐。”原因仅仅因为邀请他去巴西参加大会的组织者寄错了机票；今年春节到中美洲参加尼加拉瓜诗歌节，或因周边国家都盼与中国建交，竟向他敞开大门，他一口气游览了哥斯达黎加、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墨西哥一游则更是“计划外产物”，只是因为在美国的Rail　Pass月票还剩八天有效期，为了充分利用跑到南部的圣迭戈，到了那儿，没想到坐着有轨电车就能直接去墨西哥边境了……他不厌其烦地试图通过一次出行，最大范围地扩大自己步履所及的范围。因为这样，他甚至不会在出发前做出详细的规划，连提前订旅馆这种事都不喜欢，反正“出了火车站，总会有接站的私人旅店广告”。

　　他在书里不露声色地谈着自己的职业，数学家，诗人，手绘地图高手，以及刚开了一次个展的摄影师。多重身份吸引了人们去读他的书，因为这让读者对笔墨的深度和广度有更多的期待。他这样解释旅行的“无目的性”，除了游览观光和增长见识，旅行最大的意义便是“试图在空间的移动中获得灵感或启示”——毕竟，数学与诗歌都需要灵感，也同是想象力的产物。“旅行只是我的写作线索，因为我把自己称为随笔和游记作家，”蔡天新对《经济观察报》说，“对人物的关注和联想，是我的游记特色。”

　　“有一些旅行甚至属于神游，那比深度游更有意味，时间并非决定一切。如同一个人交往的朋友，其友谊和相互了解并非由时间长度决定的。”蔡天新对本报记者说。他亦不会随看随写，更乐于归来之后休整一段时间再提笔慢慢回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需要意外的巧合，一如2008年在剑桥访学三个月，他游历了苏格兰和威尔士，英格兰的湖区、牛津、利物浦和莎翁的故乡斯特卡特福，意外地发现自己与20世纪前半叶的英国大数学家哈代有师承关系，荣幸又惭愧。对偶然和不确定性的迷恋，决定了他的旅程选择与书写重心，在他的书中，鲜见对风景名胜的追逐与推介——例如，新书标题《英国，没有老虎的国家》便蕴含了两层含义，一是不列颠岛和爱尔兰岛没有老虎，只有狮子；二是英国虽有世袭的国王或女王，但因议会君主制，却是一个没有威权的国度。

　　蔡天新甚至觉得，或许因为诗歌与旅行的作用，自己的数学思路也忽然全打开了，几个经典数论问题都得出了不错的新结果，算是可喜的成就。“以前我们总是做别人提出的问题，这个与想象力和心态有关，”蔡天新说，“而现在我觉得，艺术是相通的。旅行是不可复制的，而写作是一种预言，对旅行的一种预言。”（张妍）

　　人物介绍

　　蔡天新

　　蔡天新，浙江大学数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诗人，随笔和游记作家，主要作品有《数字和玫瑰》、《小回忆》、《南方的博尔赫斯》等，作品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并有英文、法文、西班牙文等多种语言的诗集、散文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