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八章 西沙海战

    字数：3077

    风云永兴岛

    “什么?孩子参军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告诉我?!”1973年11月，钟文彦已经顾不得占用了公家的电话聊私事儿，在永兴岛叫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他的妻子梅宇霞。他们的大儿子钟海生，在海军南海舰队来学校招兵的时候，修改了自己的年龄，报名参了军，明天就要出发了，他才将这事儿告诉妈妈。

    “海生这孩子，咱从小管得就少，别看才15岁，可他特有主见，跟咱交流少，做出的决定谁劝也不听!”梅宇霞也急了。

    “坚决不能让他参军!他才刚十五周岁，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怎么办?”

    “明天你跟过去，去跟部队征兵的同志说，他的年龄是假的。请首长让他完成学业。到时候如果还不行，我再托人想办法!”

    第二天，焦急等待的钟文彦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这批新兵是为了执行任务特招的，名单都已上报。谁打招呼也不好使了。现在，孩子已经随部队出发了。这一批兵的要求特别严，不准与家人有任何联络。

    听到消息的钟文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从此，他格外关注有关海军的任何消息。他知道，从1973年8月开始，南越军舰在西沙海域不断驱赶、冲撞、抓捕渔民和骚扰中国人民的和平与安宁环境，占领岛屿，企图将中国挤出该地区，进而独占西沙群岛，挑起事端。如今，局势特别紧张，自己孩子又恰巧是南海舰队的兵了，他的安危，就系于自己所在的这片海域——南海的西沙海域。

    进入1974年，永兴岛上潮湿的空气里，火药味越来越浓。1974年1月初，南越傀儡政权起飞98架轰炸机，企图轰炸永兴岛，我空军机群迅速从榆林起飞进行拦截，敌人的机群这才掉头逃跑。永兴岛除了守岛驻军、少数民兵、个别滞留的渔民，就只有32554钻井队队员。在这紧张的气氛下，驻岛部队发给钻井队每人一支半自动步枪、100发子弹，还给钻井队配备了双管高射炮、手榴弹等武器。

    由于局势紧张，钟文彦和祖志元也不再“倒班”，他们此刻都在岛上，与西沙革委会保持密切联系，让井队担当起了捍卫西沙的后勤兵。面对身边的战争，钟文彦忍痛下达“起钻”指令，队员们放下刹把，停止了钻进。钟文彦、祖志元召开了井队全体工人大会。钟文彦在会上说：“石油工人不仅要建设祖国，还要拿枪杆子保卫祖国，随时准备战斗。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光荣。”这一刻，钟文彦仿佛回到了解放战争的战场，他已经二十多年没带兵了!他甚至有一丝亢奋：打仗是他的“老本行”，对付敌人的经验又有了用武之地!

    钟文彦联络了部队的教官，和他们共同操练钻井队员们，二十多天，队员们很快掌握了高炮的性能和使用方法，每天打靶、扔手榴弹演练，射击技术有了很大提高。

    有不少队员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向组织上呈交请缨书，拿起枪杆子，要求上前线参战，决心随时歼灭入侵之敌。每个工人都写了遗书。张卫东写道：“如果牺牲了，允许妻子改嫁，但孩子不能带走。”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和中国人民海军、当地民兵、渔民一同展开与南越侵略者的战斗!守岛部队几乎全部出动，上前线杀敌，钻井队就站岗放哨、保卫永兴岛，做好后勤支援。

    与此同时，全队人员不分昼夜，时刻准备着到码头装卸枪支、弹药、淡水、日用品、粮食等军用物资的船只。战争一触即发，每天往来永兴岛和海南岛、湛江海军基地的船只都达到了十余艘。军舰一到，队员们就冲上码头，用最短的时间摆成“人链”，连续搬运着物资。钟文彦、祖志元带头运军资。有一次，钟文彦运着运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抽搐着剧痛起来——他的老胃病犯了，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他的脸变得惨白。在他身旁的张卫东发现了异常，急忙把他扶到一边，为他端来热水。“不碍事的，我这胃啊，就是不能饿。唉?我不是记得刚吃过饭么?”“唉，您都已经一天没吃饭，40多个小时没合眼了!”钟文彦这才发现，由于搬运军资非常紧张，自己已经从晚上搬到了白天，又从白天搬到了黑夜。

    1月11日晚上，收音机里突然传来了南越西贡当局蛮横地将我南沙群岛的南威岛、太平岛等划入其版图的消息，南越当局声称，要在西沙群岛进行石油勘探。南海起风浪，石油工人们心中掀起怒涛。钟文彦在永兴岛上对工人们说：“西贡当局突然来这么一手，必有更大阴谋，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南沙、西沙世代都是我们中国的领土啊!”他心里正在担心的是海生。看来中越之间必有一战!海生会不会参战?听说南越的舰只是美国留下的，特别先进，我们是否能打胜?经历过多次战争的钟文彦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

    1974年1月15日早晨，南越16号驱逐舰“李常杰”号，突然朝着我国的402、407号渔轮“咣咣”就是两炮，白色水柱在船头不远地方高高腾起，船长杨贵急忙把住舵轮，只见南越军舰有意从两条渔轮中间高速开过，把渔网撕得支离破碎。杨贵气愤地喊着：“强盗!强盗!”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响。16号驱逐舰袭扰我渔轮之后，就大模大样朝甘泉岛方向驶去。寂静的甘泉岛被一声炮响惊醒。“李常杰”号摇起40毫米口径的炮管，随着一道抛物线划过天空和一声凄厉的哨音，甘泉岛上8米高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旗杆断成两截。紧接着又是六炮，3。75平方米的五星红旗在弹片、硝烟中成为碎片，埋没在尘土中。

    这是自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主席亲手在天安门广场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后，第一次有人公然向五星红旗开炮。

    国旗，是国家的符号，在我国的领土上向我国民和国旗开炮，如此挑衅的行径已经不足以用外交手段来还击。

    1月17日，我国猎潜艇271、274号抵达西沙永乐群岛;1月18日，我国猎潜艇281、284号开抵西沙永兴岛，我国扫雷舰396、389号驶往琛航岛。以上各艇在为军民送水、送军资的同时，积极巡逻护渔，并做好战斗准备。钟文彦不知道，钟海生就在389号舰上，父子地理距离非常近，彼此却不知道对方的行踪，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此刻，钟海生和几十位还没有培训完的新兵一起，已经踏上我国南海的战场!

    南越海军同样增派了驱逐舰4号“陈庆瑜”号舰、5号“陈平重”号舰，护卫舰10号“怒涛”号舰，在西沙海域流窜。流窜途中，这几艘船多次冲撞中国渔船，甚至向我渔民开炮。

    此刻的钟海生，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正在船坞内维修到一半的389号舰就出发了，为什么这艘舰艇执行的任务是为西沙琛航岛运送生活物资，却装满了炮弹……他和其他新兵战友们，甚至没有过实弹的训练经验。

    从榆林海军基地开往琛航岛的途中，钟海生和战友们一起，在舰只上装载高射机枪，在85毫米口径炮上刷油漆——这些本应在修理厂完成的工作，只得在行程中进行。即使这样，测距仪等仪器还是来不及装了。

    389舰航行着，钟海生和战友们一边维修，一边要克服晕船的症状——他们都太年轻了，甚至没有进行过远途航行。在航行过程中，尽管没有遭遇任何敌情，舰长却好几次下达了拉响警报的命令，以这样的方式来给战士们提神。

    10个多小时后，389舰与396舰组成的编队，抵达了目的地——不是琛航岛，是晋卿岛。已经等待在这里的271、274号猎潜艇与他们会师了。这时是1974年1月19日，农历腊月廿七。这夜，天上没有月亮，大海漆黑一片。389舰陷入死寂。为了不暴露目标，上级不允许舰艇开雷达，但是好奇又有主见的钟海生，决定冒险偷偷把雷达打开——四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屏幕上，它们的坐标距离我方舰队非常近!这时的钟海生做了一个决定：不脱衣服，和衣而睡。

    几小时后，钟海生就知道了它们是什么——总排水量高达8395吨的四艘越南舰艇，与之相比，我方四艘舰艇加起来排水量仅为1760吨，还不到对方的四分之一。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南越四艘舰艇分别从广金岛西北和羚羊礁以南包抄过来，我方舰艇立刻拉响了战斗警报，这时是1974年1月19日早上5点50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