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十一章 走向开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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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伯克特芒特造船厂的商务专用直升飞机往下看,一座座钻井平台就想草原上一棵棵突兀的树,树枝就是上面的油气处理装置。
当钟文彦走出直升机舱门,踏上停泊在大洋之中的钻井平台时,他被震撼了——平台上没有颠簸摇晃,它稳稳地挺立着,上面错综复杂的塔、罐、管、阀门、风机发出不同频率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有序的乐章。远方的海,被夕阳映得如着火一般,瞬间,平台华灯璀璨,一齐绽放。那千万盏耀眼的白色小灯,让整个钻井平台变成了一座星星包围的城堡,星星的倒影在波涛中摇曳,与不远处另一个平台上的星星遥相呼应。此情此景看得钟文彦如醉如痴。
我们1947年就首次在墨西哥湾成功地运用钢制钻井平台,钻出了世界上第一口海上商业油井。美方一位经理自豪地向“中国石油公司”的“员工”们介绍,他问走在前面的钟文彦:“中国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海上开采石油的呢?”
一瞬间,1956年的探矿、1960年的“英冲井”、1962年的“浮筒打井”、1974年的永兴岛“西永一井”、刚刚引进的“南海1号”都涌入了钟文彦的脑海。可是,他又想到了二十多年,地质勘探已经证实有油有气的莺歌海,却由于战事的侵扰、装备的落后,还没有打出来工业的油流。
看到他无言以对,美国人只好笑笑。
钟文彦在这笑中看出了轻视、甚至看出了讽刺——在来美国之前,他从翻译的资料得知,美国一些学者在一些刊物上撰文,断定中国即使能在海上找到大庆这样的世界级油田,仅靠自己的技术发展,把海上的石油打出来还需要一个世纪时间。
中国有句俗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钟文彦看到晚霞渐渐落下,他想,天公作美啊,今晚一定能赶回去跟参观陆地油田的张权汇合。
可也许美国的老天爷不懂这句谚语,墨西哥湾的风,说起就起。平台上一些警报拉响,怕风的设备自动关停了。风呼啸着席卷着海浪向平台扑来,“快进舱内去——”有人在大声喊着。钟文彦赶紧领着其他成员们走入平台的舱室。
“十分抱歉,没想到天气会变化得这么快!”美国人觉得很过意不去。
钟文彦连声说“没关系”,其实他内心巴不得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既来之,则安之,有一夜的时间在人家的海上平台,才能更好地观察平台和平台上的人,更好地完成出国前领导交给的任务哇。
“海上钻井,是不是最怕大风?”他拉着美国船长,通过翻译聊了起来。
“当然。我们也怕风,墨西哥湾的海风一旦吹起来,就像烈马一样,难以驯服。”
“如果飓风来了,平台又无法抵御时,你们怎么办?”说这句话时,钟文彦想到了英冲井、西永一井……各次台风的侵袭成为钻井的最大威胁。
船长耸耸肩,双手一摊:“这很简单,我们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大风来了,我们停止作业,撤人!”
“那……平台和钻机怎么办?”
“井台嘛,当然是交给上帝了!”船长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好像井台与他毫无关系。
人是最重要的,“人在,平台在”的想法有待商榷了。钟文彦心里念叨着。
他又被平台上身穿不同工服的工人们吸引了。
“他们身上的工服是工种的区分吗?”
“不仅如此,他们来自不同的公司。”船长继续解释,“我们的井是石油公司投资的,钻井船和钻井队是承包商雇来的。不仅如此,钻井工程设计、技术服务、海上配餐,都有不同的承包商。”
“啊?那这么多不同的公司,有一家不听话怎么办?管起来不会乱吗?”钟文彦心想,在中国,各个工种拧成一股绳,下出一盘棋,有时效率还低一些,这资本主义的管理看起来井井有条,到底中间有啥门道?他想着,就脱口而出前面的问题。
“其实我们的石油公司和承包商都是有严格的合同的,承包商要是没有按照合同履行,业主都可拒付承包费或处罚承包商。因此承包商都会千方百计按时按质做好工作,不用你催促和一遍遍地检查,他们不敢怠慢,怠慢了就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船长看出了钟文彦的疑惑,因此他解释得非常仔细。
“哦,合同……”钟文彦有点懂了,在石油作业过程中,合同是唯一联结各个专业服务公司的纽带。这其中,合同就是法则,就是作业的最高指令、管理目标与作业标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