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十一章 走向开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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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石油部工作的张权、钟文彦忙得不亦乐乎。在南海之滨的湛江，宋家胜、祖志元同样忙碌。
1980年5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石油公司”与法国当时最大的石油公司道达尔公司签订了《北部湾东北部海区石油勘探开发生产合同》，南海石油勘探指挥部总指挥、副总指挥宋家胜、祖志元成为了中法合作委员会“中方首席代表”和“中方副首席代表”，开始了与法国道达尔的合作。
他们面对着同样棘手的各种问题。
“我们选址做‘道达尔村’的一片地上突然出现了好多树苗!”
宋家胜听到这句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的眼角因气愤而抽搐着。
他这么气愤，是有原因的：
在中法合作合同中规定，法方公司的雇员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基地。海洋石油勘探工作点虽然在海上，但钻井平台只是施工时的场所，不能成为生活和后勤的保障地，因此每个海洋区域的石油钻探队伍在陆地上有自己的固定生活基地，法国道达尔公司也不能例外。所以中法合作委员会约定，在湛江建设这样的基地，取名就叫“道达尔村”。1981年4月中旬，距离合同签订已经过了将近一年，“道达尔村”仍然没有建立起来，所以道达尔公司只好在香港“新世界中心”为员工们包租了30套房间，供海上工作人员及家属居住。
新世界中心在香港也是一流的酒店，一天一套房间就要上百美元，而且海上工作的这些人员还要每月来回在湛江——广州——香港之间至少飞3次，这样一年下来，少说就是几百万美元。这仅仅是开始，如果将来到了采油阶段，法方的人员就得增加到几百人，仅仅这一笔开支就可能高达几千万美元。这笔钱是中方要花大头的，因为按合同比例，我们的股份占51%。宋家胜首席代表怎能不急?
可是，道达尔村建设的迟滞，不是因为中法合作委员会的任何一方。
“道达尔村”选址在湛江一块海滩地，原是一片荒滩，千百年来一直闲置在那里，从没有人问津。但当地渔民们听说要在这里建“道达尔村”后，一夜之间这里便成了宝地。也不知谁放的风，说征地能获得多少多少钱，连每株树苗都能赔个猪崽的价，于是农民们想以最简单的方式换取一夜暴富，他们争先恐后地在荒地上插满树枝、树苗，转眼间，荒滩地成了一片景象十分离奇的“密林”……
这事儿，本该湛江市政府相关部门协调。可是，政府的某位负责人却给了这样的答复：“你们搞油的，有的是钱，再说那钱又不是你们自己的，多花点算什么，别那么小气，改革开放了，不吃你们大户，我们怎么致富呀!让我们帮着征地，你们也要意思一下吧。”
法国的员工住在大酒店，理应高兴，但是他们也抗议了：“我们这样长期住在香港，上一次班来回好几个小时太麻烦，而且也增加了许多不安全因素，这对国际雇用和招聘人员也会有很大影响。如果‘道达尔’村不能及时建起来，影响石油勘探的责任只能由中方负责。”
受到民众、政府、外方三方夹击的首席代表宋家胜和副首席代表祖志元，被这些事情烦得团团转。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海舰队来电：“湛江是我海军南海舰队的司令部所在地，怎么能允许外国人随便进入?一旦军事秘密被外国特务刺探到，谁负责?”
“海上石油开发是经中央和总参同意啊。”宋家胜急忙解释。
“总参同意了你们让外国人窥探军事基地的秘密吗?”
“你这是抬杠!他们来了，难道就能看到军事基地的秘密?”
“我问你，他们怎么去海上钻井平台工作?”
“坐直升机啊。”
“直升机升上天，下面的军港不是一览无余了吗?”
“美国人用卫星连咱们计委墙上的字都能拍清楚，他要想看你，还用得着过来用直升机看?”
“你这个同志到底有没有觉悟?!我正式向你转达南海舰队司令部意见：坚决不许你们擅自飞越军事禁区上空!”
“我们的线路离你们的军港很远……在我们的飞行高度上，是看不见军港的!”
“那也不行!你们每次起飞，都要有我们军方的人在场，确保有外方人员在直升飞机上的时候，窗户是遮起来的。”
“同志……”
“别说了，否则我们就要采取相关行动了。再见。”
“嘟、嘟、嘟……”
“唉!”宋家胜放下电话，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不好了!湛江一些居民和我们的法国专家打起来了!”
“啊?”还在发愁的宋家胜又接到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火速赶往现场。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你们法国强租我广州湾，借机派兵在我们湛江遂溪县的海头汛登陆，我们南山村和附近五六条村的群众、士绅约800人，聚集在上林寺前，举行誓师集会，‘人如潮涌，声似雷鸣，饮血立誓’，决心抵抗法国侵略，誓死守土保乡。我们的几十位壮士就牺牲在这里，我爷爷就死在你们法国人手上。今天你们法国鬼佬终于送上们来了!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村民们，给我狠狠地打!”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人，指引着数十位年轻人，拿着鱼叉、锄头，围住了刚刚从香港到达的法国专家们。
“村民们不要激动!”宋家胜大喝一声。
“你是谁?假洋鬼子?你不让我们打他们，就是汉奸、卖国贼!”
“大家听我说，这些是我们请来帮我们开采石油的专家……”
“我不管他是谁，我们广州湾跟法国结下了仇。只要是法国人，就应该报仇!”
“还不快走!”宋家胜对着法国专家大吼。
法国专家趁乱落荒而逃。宋家胜却成了众矢之的。
宋家胜是当地人，他用乡音跟老百姓解释了又解释，大家才渐渐散去，临走时，一个个嘴里还嘟囔着：“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法国鬼佬，见一次打一次!”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