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第一井第3卷 第十三章 春天来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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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涠洲10-3油田的投产仪式上，法国道达尔的艾贝克经理交给宋家胜一封信。
“这是谁寄来的?什么信?”宋家胜不解地问。艾贝克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羡慕的笑容。
取出这封信，宋家胜的脑袋“轰”的一声，他看到了这封信的落款：
弗朗索瓦·密特朗法国总统。
他赶紧看邀请的内容：
尊敬的宋家胜先生：
鉴于您在促进中法两国石油公司之间的合作和友谊中做出了卓越贡献，兹定于公元一九八六年八月二十七日下午十七时，在法国驻中国大使馆举行授勋仪式，向您授予法国骑士勋章。骑士勋章由拿破仑创立，戴高乐总统将其设定为法国政府的国家级最高荣誉。除了颁发为国家作出杰出贡献的法国公民外，骑士勋章还颁发给为法国发展对外关系中作出杰出贡献的外国公民。您的勋章由法国外交部长提名，再由我签发颁布。
……
宋家胜没有想到，自己成为了我国经济、企业界第一个获得骑士勋章的人。
8月27日的北京三里屯，下午五点，法兰西共和国驻中华人民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马勒先生出现在三百余位宾客中，他宣读了一篇简短致辞：“在中法石油合作中，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是在您——宋家胜先生的真诚合作下进行的。如果没有您那热情顽强的精神，在中国首次的海洋钻探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那时困难重重，需进行长期的谈判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而您在当中倾注了您的热情，因为多年来，您在尽力维护中方利益的同时，也了解法方的需求，并以最好的方式来表示。”随后，马勒将一枚深蓝色、散发金属光芒的精致勋章挂在宋家胜的胸前，同时，他正式地授予了宋家胜一纸荣誉证书，证书上有密特朗总统的亲笔签名。
宋家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马勒先生深深拥抱。钟文彦、张权、祖志元等宋家胜的战友和同事见证了这样一个荣耀的瞬间，他们举起手中庆祝的酒杯，用法国人浪漫的方式向宋家胜致以祝贺和祝福。
在宋家胜获得这个荣誉不久，艾贝克却决定终止与中国的合作合同。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20世纪80年代中旬的世界油价急剧下跌，从40美元一桶变成了六七美元一桶。道达尔公司开采石油的成本却居高不下——涠洲10-3油田上，一个操作工一年的人力资源成本就高达25万美元。
道达尔公司发现，在涠洲10-3油田开采石油，这笔账不划算!
宋家胜却从这件事中看到了机遇：如果我们能够借这个机会，接管下来这个油田，培养我们自己的队伍，那岂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对艾贝克说：“艾贝克先生，我们可以同意作业者换成我们自己。不过，按照合同规定，海上固定设施如井口平台、单点系泊、海底管线等贵公司都需无偿地交给中方。”艾贝克听到这句话，犹豫了。——这样的“裸撤”对于道达尔来说，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艾贝克很快找到了制衡中方的谈判“筹码”：根据合同规定，移动的设备，即17万吨级的生产储油轮“南海希望”号需要在拍卖后双方按股份分钱。艾贝克知道，没有“南海希望”号，涠洲10-3油田就没有办法开发，所以中方必定提出购买“南海希望”号的法方股份。而道达尔公司掌握着定价的主动权。
在巴黎的道达尔公司总部，一场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激战正酣。
艾贝克回到了“主场”，对着势单力薄的宋家胜百般刁难。
此时，宋家胜手中握有的，都是国家宝贵的外汇。多付一分，都像割着宋家胜的心头肉。
宋家胜忍无可忍，他双手扶着谈判桌蓦地站起，通过翻译撂下这样一句话：“如果贵公司不接收我方的条件，我看我们就不要往下谈了。”说罢，他从20多层的会议室乘电梯直达一楼，并返回宾馆。
艾贝克显然没有料到平时温文尔雅的老朋友会唱这么一出。他愣了一下，请来了翻译。
翻译联系上了宋家胜。他告诉宋家胜，艾贝克今晚约他塞纳河一聚。
夜幕下的塞纳河畔，灯红酒绿的酒吧传来阵阵歌声和笑声，宋家胜和艾贝克漫步在“左岸”，通过翻译开始了一段推心置腹的交谈：
艾贝克首先不解地问：“宋，是什么让你这样的坚持?我们法国已经给了你至高的荣誉，难道你把价格压低，你们国家会奖励你?”
“艾贝克先生，可能你永远不能理解我。但我想说，我的祖国是中国，它还不够富有。我会尽职尽责地为它节省每一分钱，这是我的义务，而不是为了从中获得好处。”
艾贝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第二天的谈判中，共识顺利达成了——由中方拿出1400万美元给道达尔石油公司及其伙伴，作为购买“希望号”油轮和油藏的费用。
艾贝克在巴黎机场送宋家胜回国时，拍着宋家胜的肩膀说：“宋，你维护了你的国家的利益。我钦佩你的胆识和作风!”宋家胜微微一笑：“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欢迎你再回到‘南海希望’号，这里仍是你的家。”
“我会的。”这时的艾贝克，却有一种想看笑话的心态——技术、资金都与中国企业不可同日而语的道达尔，尚不能经济、高效地开发这个油田，中国人能弄出什么新名堂?这个油田不“死”在中国人手上，就已经很难得了。
1988年8月，艾贝克回到了涠洲10-3油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