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瑶
暑假伊始,我便给儿子简单收拾几套换洗衣服,送他回豫南老家。在母亲家小住数日后,我托朋友把他从老家捎带回来,母亲一再电话叮嘱我要做好接站准备。
那天,我在出站口远远地看到儿子拎个小包走在前面,朋友提了一个大旅行包紧随其后,见到我后朋友如释重负,说:“儿子给你带回来了,这包东西是陈姨带给你的。” 说着便把那个大包递给我。这时,母亲的电话接踵而至,提醒我包里的东西不要横放。
穿过悠长的走道,我愈发感到包裹的沉重,不由得对母亲心生怨气。回到家打开旅行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包裹,被透明胶带缠得严严实实,剪开层层包装袋,里面露出一个密封罐子,足足有七八斤重,打开盖子,原来是我爱吃的老家土蜂蜜。刹那间,泪水溢出来。
从上大学起,虽然远离故土十余年,却时常收到母亲带来的、邮寄的、托人捎来的包裹,从腊月腌制的肉,到自酿的辣椒酱、老家的木耳香菇,一应俱全,因为母亲总觉得在北京买不着这些东西。
这些年来,我的旅行箱从一个变成两三个,箱子大小从18寸,到24寸,再到28寸,越换越大,可母亲却总嫌不够大。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当下,南北物质流通更加迅速,在哪儿都能买到外地的特产,所以,我每次回故乡总是轻装上阵,可回来时我的行囊必然被母亲塞得满满当当。
我却并不买账,还一度对母亲给我装过多的东西产生过厌烦情绪。记得那年国庆节,我从北京回去探家,母亲兴冲冲地给我买各种好吃的,每天换着花样做给我吃,她总是不停地招呼我吃这吃那,有时自己不吃却专注地看着我吃。我将要离开家的那天,母亲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买新上市的糖炒栗子,装进我包里,我又拿出来,反复几次后,我忍不住说:“北京什么都有,怀柔的小油栗比这好吃。”话一出口,我忽然意识到母亲的落寞。母亲什么也没说,起身忙家务去了。我赶紧把板栗装进行包里带上,这才算没彻底伤了母亲的心。
有时,我虽然按照母亲的意愿把东西带回来,却并不懂得珍惜。有一次,母亲托人给我带来几包东西,有我儿时爱吃的野杨桃、野菱角等,我却把它们弃置一旁。等到想起时,它们早已腐烂变质了。想到母亲千辛万苦寻到这些美味,又千里迢迢运过来,心里不觉愧疚万分。
仔细想想,除了在母亲家,我们到任何地方都不会这样“满载而归”。这个世界上,恐怕唯有母亲会这样不厌其烦,不厌其多地往我行李箱里塞东西。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总是担心远行的儿女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母亲才会极尽所能地给予她的儿女。当有一天我也成了母亲,才慢慢读懂我的母亲,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会拒绝母亲给我装东西,因为那饱含着母亲沉甸甸的爱啊,我岂能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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